三人不知走了過久。
一路上,劉龜年和云鶴,默默的走在空桑的身后。
只要稍微行進一段距離,空桑就會出現一些磕磕碰碰的意外。
而這些意外,都會導致空桑體內的骨頭,被崩碎出來一些。
有腿骨,有指骨,有臂骨,有肋骨。
不消片刻,空桑已經變成了一個殘廢。
這一幕,劉龜年和云鶴看在眼里,心中疼痛難忍。
他們兩人,都是身處于最黑暗的時代,也經歷過慘絕人寰的刑罰和悲痛。
可是…
此時的空桑,就像是一個苦修的蹣跚行者。
他帶著自己在意的伙伴,卑微、可憐。
只盼望著,可以求到漫天神佛,開開恩典...求著天地憐惜,能夠給自己一線的機會。
此時:“噗通!”
空桑再度摔倒在地。
“空桑!”
劉龜年和云鶴要上前攙扶,但是依舊被空桑拒絕了。
由始至終,空桑帶著兩人,只是害怕出現一些意外狀況。
但是,這種類似于桃都山給他的考驗,空桑卻是碰都不讓他們碰!
就害怕..害怕到了最后,就差那么一點點的誠意!
此時,鮮血流淌在石梯上。
空桑喘著粗氣,豆大的汗珠不斷滴落下來。
縱然已經傷痕累累,卻依舊小心的,護住比自己還要高大的趙悅呈的身體。
“呼…呼……”
空桑調整著自己的呼吸,低頭看去。
卻見,一截血淋淋的肋骨出現在眼前。
他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了,可他依舊站了起來。
顫顫巍巍的,親手將自己的肋骨,放入了籃子當中。
云鶴終究忍不住了,哽咽道:“空桑休息一下吧"
空桑沒有回頭。
或者,他已經沒有多余的力氣,可以浪費在多余的動作上。
“不行啊空桑擠出一絲笑容:“我不能停下.”
"絕對不能…”
"如果我停了下來.大呈子…就沒機會了空桑繼續向前走著。
眼前,那桃樹似乎開始越來越近了,空桑步履闌珊,步步帶血,卻依舊頭也不回,朝前行進。
劉龜年下意識的攥緊了雙拳。
云鶴更是不斷捻動著手中的佛珠。
兩人心里都是在祈禱著,讓這折磨人心的一幕,趕緊結束吧!
若蒼天有眼,若這冥冥之中,真的有一絲憐憫,就不要再折磨一個可憐的人了..成與不成,趕緊分明吧.如此,又約莫過了一個小時。
眼前的桃樹,似乎一點點的逼近。
可就在此時,空桑再度摔倒。
這一摔,卻見其雙腿,鮮血淋漓!
"空桑!"
定睛一看,劉龜年目眥欲裂。
只因,空桑的雙腿腿骨,盡皆脫離!
云鶴紅著眼,反而先承受不住了,帶著一絲哭腔勸慰道:"空桑,算了吧!"
“這挫骨之刑,如何受得住啊!”
"停手吧!你的誠意已經夠了!"
“趙悅呈不會怪你的!”
“你這樣下去,趙悅呈活了又如何?
"你不死也殘廢了!"
空桑趴在地上,微微喘息著,卻依舊顫顫巍巍的,將骨頭放入了籃子當中。
"我.我為民國時,在劊子手身上下了禁術.”
“如果不是我.大呈子…還有一線生機的..“是我是我…”
空桑咬著牙,痛苦的淚流不止:“這是我欠他的!
"我要還!”
"我還啊!"
揚天發出一聲悲鳴,回蕩在整個桃都山上。
山下,一眾伴生鬼靈渾身一顫。
而在村子內的老村長,還有其他人,都默默的放下了手中的活計。
他們看向桃都山,眼中...都帶著一絲莫名的期盼之色。
這中陰界內,有情眾生,似乎都想要.看到天地予之的一點慈悲!
空桑努力著,讓自己不昏厥過去。
“爾時,救苦天尊。"
“遍滿十方界,常以威神力,救拔諸眾生,得離于迷途…”
"救一切罪,度一切厄"
口誦《太上洞玄靈寶天尊說救苦拔罪妙經》,空桑索性不再起身,他也起不了身了畢竟,腿骨已殘,此時的他,如同癱瘓一般。
空桑微微喘著粗氣,渾身帶血,一點點爬向了上方。
任憑這一路爬行,尖銳的石頭,磨損他的血肉。
自始至終,他的眼神,也不曾有一點點變化!
"...東北方度仙上圣天尊,東南方好生度命天尊,西南方太靈虛皇天尊,西北方無量太華天尊,上方玉虛明皇天尊,下方真皇洞神天尊...“..天尊說經教,接引于浮生,勤修學無為,悟真道自成..”
口中,度厄經文不止。
血肉模糊的雙手,也不曾停止攀爬。
哪怕手指磨破,哪怕指甲崩裂,哪怕身體正承受凌遲般的痛苦,一抹朝前的眼神,無怨無悔!
此時,無人注意到,空桑背上的趙悅呈,眼角有著一抹淚光,徐徐滑落。
云鶴見狀,滿臉心痛,終于也跪了下來。
他不懂道法,更不懂道學。
只能雙手合十,跟著空桑,哽咽喃喃:“天地諸神,漫天仙佛,你們若在天有靈,請不要折磨空桑了!”
“讓他得償所愿吧!”
“這挫骨之苦,他一個少年人,如何受的.”
說著,云鶴遙遙拜下,點點血淚,滴落在地上,化作點點金光,消散于山地之上。
旋即,云鶴三步一叩九步一拜,跟著空桑,期盼上天垂憐!
劉龜年也模仿著云鶴,雙膝跪地。
他不懂宗教,卻有一腔軍人熱血。
他不發一言,眼神中卻又似乎滿是祈愿之意。
兩人隨著空桑,不斷前行。
空桑不曾注意到,云鶴和劉龜年的舉動。
或者說,他已經沒有精氣神,再去注意后面發生之事。
恍惚間,他抬起頭,仿佛看到了就差那么一點的桃樹!
他的嘴角扯出一絲笑容,喃喃道:"...爾時,飛天神王,及諸天仙眾,說是誦畢,稽首天尊!"
這一刻,救苦度厄的經文,在空桑口中不斷來回誦讀。
那桃都山上,留下的一條血路,此時此刻,競逐漸生長出一朵朵艷紅的曼珠沙華!
兩名英靈,有九州氣運護持,此時此刻,也是滿臉虔誠,只為請老天開恩。
他們的點點血淚,落在一旁,化作一朵朵白色的彼岸花。
山下,周輝等鬼靈,忽然覺得心口酸楚疼痛。
恍惚之間,仿佛看到了正在山上受苦的空桑。
"為什么我覺得好難過…”
周輝鬼使神差的,“噗通一聲跪了下來。
他雙手合十,朝著桃都山祈求道:“皇天后土在上,請讓空桑,此事順遂吧!"
“切莫..讓空桑心神損耗,肝膽俱裂.”
"請天地垂憐”
一旁,夏婉、楊宇、汪西潮也紛紛跪了下來。
"請天地垂憐!"
“請天地垂憐!”
最終,王嬋、狄瑢、狄弛,也紛紛跪了下來。
終于:恍惚中,空桑忽然感覺,摸到了桃樹的驅趕。
他擠出一絲笑容,眼神卻已經幾乎泛黑的看不清周遭:"我我到了嗎?”
喃喃詢問之下,云鶴和劉龜年連忙起身。
云鶴一臉痛心,不斷擦拭著空桑臉上的血跡:“到了!”
"空桑,你終于到了!"
劉龜年一臉哀容,云鶴話語哽咽。
這一刻,他們都抬頭看向了眼前。
這是一棵無法形容的巨大桃樹。
單單是那張開的枝丫,就如同一柄擎天巨傘。
若是放在現實當中,幾乎可以籠罩整個縣城了!
空桑笑了。
縱然,他已經看不清眼前到底是什么。
他抬起頭,喃喃道:“還請.神山開恩,讓我一嘗所愿”
這一刻,天昏地暗。
不論是空桑,還是劉龜年和云鶴,都感覺一陣疲憊。
旋即,便昏睡過去。
直到一人兩鬼,再度醒來之時。
眼前,已經是一片夜色。
空桑雙眼茫然,卻猛地察覺,自己現在是平躺的狀態!
"大呈子!大呈子!"
空桑連忙起身,可四周,卻是一片靜謐的湖水!
自己竟然躺在湖水之上!
而在湖水中心,是一棵體積很普通的桃樹。
時不時的,伴隨一陣香風,會有花瓣落在湖泊上,猶如一片片小舟。
四周,劉龜年不見了!
云鶴不見了!
趙悅呈也不見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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