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,桑依舊在占星臺工作。對于前一日,自己見到了楊貴妃和虢國夫人,到底說了什么,又聽到了什么,他已經毫無印象。
正因如此,桑少見的露出了一絲煩躁之色。
他現在不確定的是,那個隱藏在自己體內,和自己年幼時一模一樣的孩童,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。
“太史監大人,不好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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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為桑的副手,桑還是第一次見到對方的臉色如此驚慌。
“這是怎么了?”
桑剛剛起身,卻看到高力士一臉無奈的托著圣旨進入大廳之中。
“門下,朕思慮再三,太史監桑,違背圣意,學識粗淺,今日起,罷免太史監之職。”
桑只覺得腦子“轟隆”一聲,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。
高力士似乎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,眼中帶著一絲遺憾之色:“太史監大人,我也不知你昨日究竟是說了什么。”
“只知道,貴妃娘娘哭訴之下,陛下盛怒。”
“也幸虧娘娘求情,也才只是罷免了官職。”
“如今,雖然只能做一個閑散之人,但總好過丟了性命啊……”
長嘆之下,高力士將圣旨放在了桑的手中,旋即告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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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人……”
副手和其余的官員們連忙上前。
桑苦笑著擺了擺手:“沒看到圣旨所寫嗎?我已經不是太史監了。”
“我想,新的任命應該很快就會下來的。”
“只此一事,大家千萬記得!前日卜算出的結果,無論如何,你們都要裝作一概不知。若是陛下讓你們再行卜算,能推就推。”
“否則的話……恐有殺身之禍!”
“諾!”眾人含淚送別行禮。
桑笑著搖了搖頭,在離開了占星臺之后,有些茫然地看著天空:“莫非……這一切都是天意嗎?”
“嘿嘿,是不是天意我不知道,但是你現在也只有一個選擇了。”桑的面前,那孩童半身在此出現。
桑輕嘆一聲:“這一切,是因為你吧。而且,你看上去,隱隱有些長大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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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的能力應該也在變強,原本你說什么,我會知道。”
“但是昨天,你和楊貴妃等人說了什么,我卻已經無法得知。我們的記憶,也開始出現分裂了。”
“嗯,你很聰明嘛。”半身空桑笑道:“不過你放心,我就是你,你就是我,害你對我沒有好處。”
“而且,我和你的底線是一樣的。”
“什么底線?”桑不禁問道。
半身空桑稚嫩的臉龐上多了一絲鄭重之色:“我也不會容許大唐就此滅亡!而且,就星相走勢來說,此番變數也是定數,天下分分合合,本就如此。”
“唐朝若要延續,只能有此一遭。”
桑沉默道:“緣川和勇豪,還有占星臺的同僚們會受到牽連嗎?”
“所以,我要了一個保證。”半身空桑說道:“青丘狐尾,聰明如你,應該能明白了吧。”
桑苦笑著點點頭:“原來如此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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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天夜晚,戴緣川和吳勇豪便來到了桑的家中。
“桑,你怎么會被突然罷免官職,還是陛下親自下旨!”吳勇豪連忙說道。
“噓,小心謹慎。”桑看了兩人一眼,旋即關上房門:“再等等,還有人沒到。”
又過了片刻,隨著一道道人影進入之后,戴緣川和吳勇豪不禁驚疑。因為說來之人,竟然都是占星臺的人。
不過,此時此刻,這些人的穿著都有些變化。他們換上了一種特殊的但卻又十分統一的長袍,長袍上繡滿了如同星辰一般的圖案。
為首之人,正是副手:
“家主。”
副手的稱呼,讓戴緣川、吳勇豪更加驚疑了。
桑笑了笑,隨著房門關閉之后,于燭光之中,將一個木盒放在了副手的面前:
“從今日開始,你就是諸子百家之陰陽家現任家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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副手頓時大驚:“家主,不可!老家主有命,等到您年歲期滿之后,自會承接家主位置。”
桑笑道:“我明白。但是……我恐怕沒有那個時間了。”
此言一出,在場眾人聞之色變。
桑卻繼續說道:“好了,我今天來只是通知這件事情。本來當初,我也只是臨危受命。這些年來,一直默默發展陰陽家學說的也從來不是我。”
“這是為了陰陽家的傳承,收好!”
副手深吸一口氣,知道再無轉圜:“我無德無能,不能承接家主位置。”
“但是……既然大人也不愿意,那我就挑選出另外六個資歷、能力皆符合之人,以七星為名,成立長老團!”
“若是家主有朝一日愿意回來,那就……”
桑笑道:“也好。另外,在整頓完畢之后,你們便讓族人開始遷出長安。很快,這里將會變得非常的不安全。”
“我不想……陰陽家損失在這次的浩劫當中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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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,我們……明天就請辭!”副手對于桑的話,沒有任何懷疑,直接同意。
“緣川,勇豪,今日你們不來,我也會去找你們。若是信得過我,辭官吧!”
桑的話,讓兩人臉色大變。
“桑,你占卜出來的結果,當真如此兇險?竟然需要我等辭官?”
“辭官,便等于是將你們的命數和朝廷解除,如此,還有一線生機!”桑沉聲道:“若是繼續下去,我不確定,在你們的身上還會發生什么!”
戴緣川一時間有些難以權衡。
吳勇豪卻沒有花費多久就做出了選擇,只見他咬著牙說道:“桑,我不能走!”
“我是千牛衛!縱然千牛衛現在已經逐漸名存實亡!”
“但是,我仍然是陛下身邊的帶刀護衛!”
“我必須保證陛下的安全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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戴緣川也搖了搖頭,苦笑道:“桑,我是個醫官,”
“我不知道那些政權交替,亦或者是什么國家大事。”
“但是,如果真的產生了不好的事情,恐怕會很需要醫術的。”
吳勇豪和戴緣川的意思顯然易見,在這場風波當中,他們不愿意提前離開。
桑也沒有多加勸阻,似也是預料到了一般,旋即看向了陰陽家眾人:“你們先去吧。”
“往后,隱歸山林,等風波結束,再推行陰陽家的學說也不遲。”
“去吧。”
陰陽家眾人帶著一絲哽咽之色,旋即躬身:“諾!”
……
隨著陰陽家眾人離去之后,桑看著吳勇豪和戴緣川兩人,心中隱隱盤算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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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既然,你們不愿意離開這場風波,那就跟我去一個地方吧。”
兩人自然沒有疑慮。
旋即,深邃的月空下,三人坐在馬車當中,行駛在已逐漸空空蕩蕩的街道之上。
一路上,三人少見的沒有如同往常一般,聚集的時候就有說有笑。戴緣川和吳勇豪雖然不知桑要做什么,但是只看今天晚上的陣仗,就知道這背后的風云,恐怕是會要命的!
約莫半個時辰之后,馬車終于停了下來。
三人下了馬車,隨著車夫離去之后,戴緣川和吳勇豪環顧四周,不由的有些困惑。
“這里不過只是長安城外的一個荒蕪山坡,桑,為何要來這里?”戴緣川不由地問道。
桑幽幽說道:“原本,我想將占卜結果告知陛下,讓陛下防范。”
“但是,在經過這幾日的事情之后,我明白,玄宗陛下恐怕……氣數已盡。”
此言一出,兩人為之色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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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桑,這話可不能亂說啊!”
桑苦笑著搖搖頭:“李林甫大人已經去世。”
“如今楊國忠等一干奸臣當道,外有節度使擁兵自重,你們告訴我,玄宗陛下,還有什么氣數?”
戴緣川和吳勇豪面面相覷。
桑卻繼續說道:“但是,還有辦法的!”
“如果護不住玄宗陛下,那只要護住龍脈,大唐就有反敗為勝的機會!”
吳勇豪眉心一跳:“所以……這里是……大唐的龍脈!”
桑長嘆道:“你們可知多年前的水漫洛城之事。”
戴緣川點頭:“自然清楚,據說是出現了兩條滔天大蛇,發動洪水,這才導致你的師父……”
“是的,但是雙蛇之所以會失控,是因為吞噬龍脈卻無法控制。”桑幽幽說道:“大唐空前絕后,身負兩條巨型龍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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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一者在長安,一者在洛陽!”
“洛陽龍脈雖對應武周,但終歸也是延長了李唐皇室的氣數。”
“但因神龍政變,加上水漫洛城,洛陽龍脈已然衰弱。”
“如今這條龍脈也開始自行衰敗,所以,我要強行扭轉,為龍脈續命!”
說著,桑轉身看向兩人:“你們是桑在這偌大的長安城中,唯一的兩位好友!”
“還請兩位明日子時帶來一口棺材,我會進入棺木當中。屆時,將我埋入此處。我會施展陰陽之術,修補龍脈。”
“約莫半月之后,我自會蘇醒。”
“屆時,請兩位……務必活著!”
戴緣川和吳勇豪呼吸一滯,鄭重地點了點頭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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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日,就在戴緣川和吳勇豪開始悄悄籌備之時,調整氣息的桑忽然睜開雙眼。
但此時的他,卻并非桑,而是……質疑所成的半身!
“算算時間,也該去了。”
說著,半身來到了事先約定好的酒樓。包廂之內,虢國夫人已經等候多時。
“東西做好了?”虢國夫人眉心一挑。
半身點點頭,將藥瓶放在了桌上:“這當中的藥物足夠幫助楊玉環假死脫離玄宗。不過……我多嘴問一句吧,脫離之后,你們準備去哪里呢?”
虢國夫人眉心一皺:“你想說什么?”
半身幽幽說道:“你們雖然掩飾的還算不錯,但是你們太過小瞧陰陽家的底蘊了。”
“作為上古諸子百家之一,你們的底細,我大概也清楚了。”
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只要你們還留存在這里,就無法徹底擺脫和唐玄宗的因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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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除非你們有耐心,等到他真的駕崩。”
“如果你們擔心這過程中會產生變數,就去東瀛吧。”
“正好,東瀛的狐族文化,還是非常興盛的。”
“行了,我也不想和你浪費時間了,將東西給我。”
虢國夫人點頭,掌心一落,那是一條美麗的白色狐尾。
“青丘一族的狐尾可讓尸身尚未腐爛之人,起死回生。但是……我的道行還淺,一條尾巴,最多兩人。”
“足夠了。”半身將尾巴收好之后,起身道:“從今日之后,我們誰也不認識誰。你和楊玉環想借助戰亂的計劃,別玩脫了就好。”
“不過,你們也比我想象的更加冷血就是了。偌大的楊家,看來你們都打算舍棄了。”
虢國夫人笑了笑:“我和玉環都是青丘之人,楊家又不是,我們為何要關心他們的死活呢?”
“更何況,楊國忠……本就是要在這次的天數之下身亡的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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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科普:
本章當中出現的高力士手拿圣旨,之所以不說“奉天承運皇帝”,是因為個說法實際上是到明朝才開始的。
唐朝時期,負責此類的,多為門下省。
所以,很多時候,圣旨的開頭是以“門下”二字。
不過關于具體的圣旨如何撰寫的格式,彤山沒有找到很詳細和周全的記錄方法。
所以只能是用一個比較粗淺的方式簡單帶過。
如果有看書的小伙伴知道唐朝圣旨到底是什么格式,也可以留言給我哦,感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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