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媽媽的出現,讓沈秋晃了神,沈爸爸趁機把她手里的酒杯奪了過來。
“你快管管吧,這孩子非要跟我喝酒。”
“啥?”沈媽媽一步并作兩步地沖了過來,“沈秋,你要上天是吧?”
沈秋看著瞬間精神的沈媽媽心里一樂,不慌不忙嘆氣道:“老媽,我這也是無奈之舉啊,不這樣,我爸也不說話啊。”
沈媽媽一愣,“你爸咋了?”
沈秋努努嘴,“那你就得問沈國富同志了,深夜舍下嬌妻,獨自在此喝悶酒是為何。”
沈媽媽沒空理會沈秋的耍寶,她也看出沈爸爸神色不對了,“老沈,你、有心事?”
沈爸爸這時眼角微紅,抱頭低吼,“你們讓我一個人待一會不行嗎?非要都出來!”
沈媽媽嚇了一跳,沈秋也不再耍寶了,她們齊齊將沈爸爸抱在中間。
“老沈,你到底怎么了?這樣我太擔心了。”
“老爸,您有心事就跟我們說出來唄,說出來能好受很多。”
沈爸爸還是沉默,身體卻不像剛才那樣大幅起伏了,顯然情緒在緩緩趨向穩定。
沈秋和沈媽媽都沒再追問,就這么靜靜在他身邊陪著他。
“我就是明白,為什么連三妹夫開個修理鋪,他都能過去捧場,我開的書店,還是自己攢錢買下的商鋪,他卻問都不問。”
沈爸爸的聲音晦澀,語氣里充滿了不解和委屈,“難道,我不是他親兒子嗎?”
沈秋這才知道,沈爸爸今晚的異常表現是因為誰。
要說沈爺爺的偏心也是真有一手,六個孩子,四個受寵,兩個不受待見。
其中一個就是沈爸爸,還有一個是沈秋的二姑,不過相比早就不在意的二姑,沈爸爸顯然更加意難平了些。
三個兒子,他卻是最被忽視的那個,連學業,也因為家里供不上那么多孩子學習。
而沈三叔的成績更好,沈爸爸就要被迫休學,轉而去學木工。
他倒不是嫉妒沈三叔,只是明明他都保證邊打工邊學習,不用家里出學費了,沈爺爺還是直接替他在學校辦理了退學手續。
這是沈爸爸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發覺,自己的親爹不認可自己。
可他沒因此抱怨什么,仍舊踏踏實實去學了木工,還在短短兩年,就將老木匠的手藝都學到手。
本想著,就算沈爺爺不會說什么贊揚他的話,起碼也能肯定他一些了。
可不想,迎面就得到了沈爺爺的第二擊,就是否定他做生意的能力。
反倒擔心他偷拿錢,轉頭將積蓄給沈大伯兌了個店,讓他開商店。
這件事徹底傷了沈爸爸的心,雖說他因此在林縣遇到了沈媽媽,看到底,不被父親認可的心錨自此種在了沈爸爸心底。
而隨后的傷心事越攢越多,先是沈爸爸結婚,沈爺爺只象征性給他一千塊錢,說是和沈大伯一樣。
可沈大伯結婚時是啥物價,根本沒法比,更別說,沈大伯結婚時,沈爺爺還出錢蓋了五間大瓦房。
還有再后來沈三叔結婚時,更是直接拿出兩萬塊錢,這時候這老頭到想起來物價上漲了。
再之后,一樁樁一件件,攢到最后,沈爸爸都有一種,起碼老頭子跟他說話時還有個笑模樣的詭異滿足。
可前幾天發生的事,成了壓垮他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沈爸爸給沈爺爺打電話,告訴老人書店的開業時間,想讓沈爺爺來熱鬧熱鬧。
可沒想到沈爺爺不但不應聲,還轉而說了另一件事,“老二啊,最近老家這來的親戚也不少,我就不過去了。
不過有個事,我得跟你說道說道,秋秋這孩子就是再學習好,那也是個女娃子,你倆還是得想辦法生個兒子出來。”
其實本來沈爺爺說到這,沈爸爸還能承受,畢竟已經被虐到習慣了,卻不想,沈爺爺后面還有話。
“你看看你大哥和老三,一個給沈家生了長孫,一個更厲害,生下對龍鳳胎,就連你兩個妹妹家,都能生出帶把的來。
你說說你,咋這么不讓我們省心呢?連你大姐,前一陣還跟我說,要準備和大女婿做試管,想再要個孩子,就你,還給那有女萬事足呢。”
一句接一句,句句往沈爸爸的肺管子上戳,聽得沈爸爸太陽穴一股一股地。
終于到最后,沈爸爸忍不住吼了一句,“別說了,爸,你別說了。”說到最后,語氣不自覺換成了哀求。
可沈爺爺卻沒聽出兒子的痛苦和瀕臨崩潰。
他先是被嚇一跳,隨后反應過來,就是一陣無差別開懟,“咋,老二你還要打你老子不成!敢這么跟你爹說話。”
“小時候的老實勁呢?自從你結婚后,這主意是越來越大,我是看明白了,都是你那媳婦挑撥的。
我就說,那城里媳婦有啥好,我在老家都替你相好人家了,偏偏你主意正,非要跟她張家結親。
現在好,絕戶了吧,看你老了之后咋辦,到時候估計還得靠你大侄子......”
“啪!”沈爸爸面無表情地掛掉電話,他已經不想再繼續聽了,翻來覆去那些話,他已經能背下來了。
“小柔,能娶到你是我最幸運的事,更別說秋秋還這么優秀懂事,他咋就看不到呢?我沒能耐也就算了,他咋連你們的好都看不見呢?”
沈爸爸重復地呢喃著,沈秋越聽越感覺不對,老爸再繼續這樣下去,怕是要抑郁。
沈秋剛想要做點什么,將沈爸爸從自己的世界里拽出來,就聽到“梆”的一聲。
沈媽媽一口干下沈秋倒得那杯白酒,重重摔在餐桌上,大聲說道:“氣死我了!這死老頭。”
沈秋一愣,沈爸爸也被迫打斷了自怨自艾的情緒,“老婆,你、你不能喝那么多酒的。”
沈秋還沒懂沈爸爸為什么這么說,就看見沈媽媽雙手捧起了沈爸爸的臉。
直勾勾地看著沈爸爸的眼睛,堅定地對他說道:“我告訴你,沈國富,不管他沈怎么看你,在我眼里,你就是這世界上最厲害的男人。”
你媽這是受啥刺激了,沈爸爸想要扭頭看沈秋,卻被沈媽媽的雙手固定地動彈不得,只好眨了眨眼睛,看向對方。
沈媽媽的贊美卻并未停止,“你聽著,你的優點多了去了,老頭說的老實,是里面最微不足道的一個。
你有才,只要看過圖樣,就能打出精美的家具;你還有貌,每次往我那些姐夫妹夫身邊一站,誰都羨慕我有個帥老公。
不光如此,你還孝順、專一、禮貌、講情義、有擔當...總之,好多好多優點,沈秋你說是不是?”
啊嘞?還有她的活?
在一旁被自家老媽帥到,一直在心里默默鼓掌的沈秋眨了眨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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