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快擦干凈臉,薛寧退開,將手帕塞到尤金手里。
“沾著那種人的血,豈不是很惡心,好好擦一擦換一身衣服,心情應該會好一點。”
尤金突然眼眶一熱,她垂下頭,一下一下地擦拭自己手上已經干涸的鮮血。
“能親自手刃仇人,我的心情很好。”
薛寧站在一側,看著她的發頂。
他之所以留下來,興許是因為看到了尤金殺了全馬以后,隱約顫抖的雙手。
她在努力不讓自己表現出來害怕,她需要給臣民一個殺伐果斷的表象。
薛寧抿了抿唇,靠在一旁欄桿上。
“在和他們組成隊友之前,我一直都是一個人。”
“沒有人是天生吃這碗飯的,我最開始也有一個溫暖的家。”
“我有父親母親,還有一個哥哥,他們都很愛我。”
“我的父親有一個朋友,他就像是我們家的編外人員,從小到大,我每一個重要的時刻他都在。”
“我父親甚至讓我稱他為義父。”
“我十八歲生日的時候,他也在。就在那一天,他殺了我全家。”
平淡的嗓音說出了這樣的事,尤金擦拭的動作一頓,不可置信地抬頭望向薛寧。
薛寧沒有受她的影響,眼神望著她卻又像是透過她看著曾經的自己。
“我當然也差點被他殺了,他把我活埋,幸好我運氣不錯,下了大雨,沖開了泥土。”
“再加上我一直隨身帶著一把匕首,這才活了下來。”
“從那以后,我就發誓一定要殺了他,我怎么想都想不通,他為什么要做出那樣的事。”
“后來我去找他,臨死之前,他同樣也在懺悔,說自己是因為被權勢迷了眼。”
“可他最后還是死在我手里,甚至死法遠遠比全馬還要痛苦一萬倍。”
“我也曾耿耿于懷,后來就想通了。”
“他們從做出惡事的那一刻起,就成為了另一個人。”
薛寧說完,對上尤金的目光,彎了彎唇,聲音帶上了幾分安慰。
“所以他本就應該死在你手里,那你確實應該開心。”
“對這樣的人沒有必要有什么負罪感。”
薛寧的話一直很少,尤金還是第一次聽到他說這么多。
甚至是把自己的傷口揭開來安慰她。
尤金也確實感覺,自己心里憋的著那一口氣已經散去。
“薛寧,謝謝你。”
薛寧收回視線,轉身往外走。
“不用謝我,我只是給你講個故事而已。”
尤金眼看著他就要走出大殿,趕緊快步跟上他。
“薛寧,這件事了了,你是不是就要走了?”
薛寧腳步頓住,隨后轉身,他抿了抿唇,直接道。
“我應該會先回一趟華夏。”
注意到尤金的眼神,他又補了一句。
“你剛回到自己的位置上,我們暫時不會離開。”
“估計會等登位大典舉行完以后。”
尤金莫名的松了口氣,沖著薛寧展露了一個微笑。
“我們做過的交易,我一定會遵守。”
“顧先生有什么想要的,可以隨時來找我。”
薛寧回到孔府就轉述了尤金的話。
顧千帆躺在屋頂上,享受著陽光照在身上的舒適感,一言不發。
薛寧說完又看了顧千帆一眼,確定他沒有睡著。
“老大,你準備和尤金討要什么?”
又過了一會,顧千帆慢吞吞地開口。
“你想要什么?”
“我?我沒什么想要的。m國天高路遠的,我想不到需要什么。”
顧千帆睜開眼睛,側目看著他。
“想不到就先讓她欠著吧,多一個女王做盟友,對我們來說有利無害。”
照現在看,尤金根本幫不上他們什么,可多結善緣,說不定以后會用的上。
薛寧點了點頭,猶豫了一下。
“老大,我剛才和尤金說,等她上位以后我們再離開。”
“沒和你商量一下就這么說。”
顧千帆重新閉上眼,聲音懶洋洋的。
“沒所謂,只不過是多待幾天的區別。”
“不過到時候你得親自和你嫂子解釋,免得她冤枉我。”
薛寧彎了彎唇,也有樣學樣地躺在那里。
在下面房間幫張翔重新包扎傷口的江見月,把他們的話都聽在耳朵里。
適時地翻了個白眼。
“都不用和我商量一聲的?”
張翔的境界不夠,什么都沒聽到,就聽見江見月莫名其妙地說了這么一句話。
“你在說什么?什么商量不商量的?”
江見月利落的給他打了個結,把一邊的衣服丟給他。
“我們估計得在這邊兒停留幾天,你和你的人是怎么打算的?”
張翔慢吞吞的穿衣服,表情格外糾結。
按理說這個事情結束以后,他們就應該一拍兩散,可不知道為什么,就是不想這么快各走各的。
“等這件事徹底了以后,你是怎么打算的?”
江見月指了指自己,確認了張翔的問題以后才開口。
“準備回華夏啊。”
“最近幾年,我一直在華夏。”
張翔撇了撇嘴,低聲控訴。
“原來你近幾年都在華夏,怪不得我們在境外發展,從來都沒有發現過你的蹤跡。”
江見月翹起二郎腿坐在一邊,笑意盈盈的看著張翔。
“小香香,以后你就知道我在哪了。”
“什么時候你到華夏,我絕對好好招待你。”
“所以你們準備什么時候走?”
張翔嘆了口氣,慢悠悠的回答。
“等我傷稍微好一點。”
“我還有一個問題,一直想要問你。”
江見月捏了捏鼻梁,睨著張翔。
“你小子只是受了一點小傷,怎么變成十萬個為什么了?”
“問吧問吧,我回不回答你就不保證了啊。”
張翔磨了磨牙,思考了一下還是把那個問題問了出來。
“夢魘不是境外雇傭兵殺手組織的頂尖存在嗎,傭金已經高達數億,為什么要隱退呢?”
這是他一直想問的,也是道上很多人都想不明白的事情。
他們已經走到了最高處,沒有人能動搖他們的位置。
道上都知道夢魘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從沒有失手過。
這樣的神話卻突然隱去行蹤,若不是全馬陰差陽錯的搜集到了薛寧的消息擴散了出去,估計都以為他們憑空消失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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