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廳里,盛元麒等了許久,也不見人來,卻還是得耐著性子,規規矩矩的坐著等。
在他感覺自己實在要等不下去的時候,終于看到了江穗寧的身影。
看她進來,才起身上前,
“可見到表小姐了。”
江穗寧:“見到了。”
“見到了就好。”
盛元麒正想問些別的,就聽到外頭侍衛的聲音:
“殿下。”
盛元麒立馬往外頭看過去,就見廊下有一人坐在輪椅上,被侍衛推上前來。
赫然就是湛王殿下。
來之前他做過功課,知道這位表舅舅傷到了腿行動不便。
這回一見人來,心中一凜,趕忙拉著江穗寧就要上前行禮。
江穗寧眼疾手快的一甩袖躲過他的手,往側邊一挪,在門口候著。
盛元麒皺眉,眼見著人來也不好發火,賠著笑臉迎上前去:
“見過表舅舅。”
剛剛,江穗寧避開的動作落入夜湛的眼中,夜湛向她看過來。
江穗寧上前見禮:
“見過湛王殿下。”
“嗯。”
夜湛看了二人一眼,進了屋。
身后盛元麒和江穗寧也一起上前。
夜湛坐在首位,盛元麒一進門又恭恭敬敬的行了個大禮,
“見過表舅舅。”
說完,看向一旁的江穗寧,擠眉弄眼的暗示她上前打招呼。
江穗寧往前一小步,微微屈膝,又一禮:
“江家嫡女,見過湛王殿下。”
她不肯喚他表舅舅,就是單純的不愿意。
盛元麒有些氣惱,但礙于自己表舅舅在,到底不敢發火。
只當江穗寧注重禮節,還沒入門,這句小舅舅,確實有些名不正言不順。
夜湛:“坐吧,不必多禮。”
“今日,你們久等了。”
盛元麒笑道:“不久不久,舅舅的身子要緊,我們做小輩的,等一等也是應當。”
夜湛看向江穗寧,問盛元麒:
“這是你的未婚妻?”
盛元麒連忙點頭,開口介紹:
“回表舅舅的話,這位就是我的未婚妻,是江家的嫡大小姐。
“江父是五品的翰林學侍,穗寧的外祖是衛家,想來表舅舅記得衛家。”
這句穗寧聽得江穗寧渾身不舒服。
夜湛嗯了一聲,算是應話。
盛元麒喜笑顏開,繼續道:
“聽聞當初,小舅舅去到西北的時候,入的就是衛家軍,跟衛家也是舊相識了,穗寧便是衛大小姐的女兒。”
夜湛看向江穗寧:“哦,原來是衛家的外孫女。”
盛元麒:“是,衛家也一直記掛著表舅舅,哪怕是衛府的外孫女,都知道表舅舅和衛府交好。
“今日,一聽說我要來看望表舅舅,非要跟著一起來。還希望表舅舅別見怪。”
夜湛:“不會。
“你們,有心了。”
盛元麒:“嘿嘿,應該的應該的,母親說了,親戚間就該多走動走動的。
“若表舅舅不嫌棄,我們以后一定常來看表舅舅。”
夜湛原本想說不必。
但是一想到,若江穗寧有什么事,可以及時和他聯系,這是很好的見面機會。
于是改了口:
“也好,不過你們每回來,不一定碰得到本王,本王要針灸治傷,時間也不固定。”
“沒事沒事,我們反正平時都沒事,很有空,若舅舅得空便見,若不得空,我們跑一趟也不礙事。”
盛元麒討好的說道。
夜湛嗯了一聲。
氣氛靜默。
盛元麒看向江穗寧,江穗寧沒有任何要說話的意思,無論他怎么擠眉弄眼,江穗寧都沒有理解他的意思。
心中對江穗寧的好感少了一些。
只不停腹誹:這江穗寧也太沒有眼力見了。若不是衛家這層關系,湛王能給她好臉色?
真是不知所謂。
盛元麒訕訕的找了幾個話題聊,夜湛不冷不熱的應了幾聲,他實在是堅持不下去了,只能找借口離開,改日再來。
二人出了湛王府,盛元麒立馬就忍不住把江穗寧說了一通。
“剛剛那是什么場合,讓你說話都不會?
“讓你來是干什么的?做木頭的?
“你實在不會說,問問傷勢也好。起碼表達一下關心,也能拉進一點距離。
“但是你是一句話也不說啊,要不是一開始行了禮問了安,人還以為你是啞巴,你讓我的臉往哪擱……”
盛元麒喋喋不休,看江穗寧半點不上心的模樣,越說越氣。
原本還覺得她好看,這門婚事不錯,現在覺得江穗寧就是一個沒用的花瓶,也就看看好看。
但是沒點眼力見,他覺得看也沒那么好看了。
江穗寧一句話不說,盛元麒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。
氣得不行。
“我告訴你江穗寧,你回去了最好好好反思一下,下回多說幾句話,若不然壞了事,父親母親怪罪,我絕對第一個把你推出去。”
江穗寧:“下回我盡力。”
說完,她直接上了馬車。
盛元麒聽著這句輕飄飄的話,看著她上馬車,整個人有些懵。
莫名其妙。
他實在搞不懂江穗寧這是什么脾氣。
說生氣,她也不生氣,說不聽勸,她也應得挺好。
不和他吵,也不和她爭……
江穗寧這一出,他看不懂了。
等反應過來,江府的馬車已經跑沒影了。
盛元麒憤憤上了馬車,直接回了廣平侯府。
侯府,盛松和龐氏都在府中等著,面色焦急。
上頭交代下來的事,生怕盛元麒辦砸了。
盛松更是面色不好,他覺得盛元麒說不好連湛王府的門都進不去。
就在二人忐忑焦急等待的時候,外頭下人來報:人回來了。
盛元麒一進門,盛松就拖住他問:
“可見著湛王殿下?”
盛元麒:“見著了。”
盛松松了口氣,見著就好,見著就能交代。
“說了什么?”
盛元麒當即把在湛王府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。
盛松聽完,連連點頭。
“不錯不錯,能交代,而且很好交代了。”
龐氏在一旁聽著,趕忙接話夸盛元麒:
“我兒辛苦,這件事辦得漂亮,以前也是沒有機會,現在有機會了,看,事情辦得多好。
“就是凜王殿下知道,都得夸麒兒幾句。”
盛松沒接話,又問了盛元麒幾句。
他看出來了,湛王之所以讓盛元麒進府,給的是衛府的面子。
心中不由得對江穗寧高看一眼。
瘦死的駱駝比馬大,衛家雖然被貶去俞城,但是護國將軍府的名頭還是有用,衛家的人脈還沒有完全消失。
當即道:“下回你還去,一定要帶上江穗寧,她若不去你不去。”
說著,又對龐氏囑咐:
“等江穗寧進門,對她寬容些,別太苛刻,她還有用。
“這一回的事情這么順利,和衛家脫離不了關系。”
龐氏應聲,但是并沒有把這話往心里去。
她半點不覺得這是江穗寧的功勞,只覺得是自己兒子能說會道,得了湛王的眼。
盛松把消息整理好,讓人送去了凜王府。
江府。
江穗寧回到寧心院。
一回來,便坐在梳妝臺前,怔怔的看著自己,看了許久。
腦中一直回想著沈云嬌說的那些話……
今日的裝扮,她確實費盡心機。
男子或許看不出,但有心人卻是能看出來她的用意。
那沈家姑娘膽子大,就這般大喇喇的說了出來,她一點準備都沒有,一點小心思就被人掀了個底朝天。
不知道,他聽到那一瞬,心里如何想的。
其實,她和沈云嬌一樣。
覬覦了自己夠不到的東西。
今日,她可以那般嚴詞厲色地說沈云嬌心比天高。
但是在沈云嬌說出那句:我偏要勉強的時候,她心中卻在羨慕。
她也好想如她一般,勉強一下,抗爭一下。
明知道那不行,但還是竭盡全力不留余地的去籌謀一番。
可是她不能。
她和沈云嬌最大的不同,是沈云嬌一心只為自己,而她,想顧及他。
她可以飛蛾撲火,不管不顧,卻不能連累了他。
江穗寧垂下眼眸,只覺得眼眶酸澀。
流蘇在身后說了什么,她一句也沒有聽清。
只由著她給自己換了衣裳拆了發髻,躺在碧紗櫥后的小榻,閉眼歇息。
湛王府。
夜湛等二人走后,叫來了陳副將。
商量了沈云嬌的事。
陳副將眉頭緊皺,一臉的恨鐵不成鋼,
“王爺,怕是要壞事,聽她說那些話,就怕她做出什么不應該的事。”
夜湛面色沉沉,做了決定。
“讓她回杉城,不必跟縣令打招呼,多給些銀子,其它,一概都不用管了。”
“是,殿下。”
夜湛說完,想到什么,又問:
“影二影三回來了嗎?”
陳副將:“還沒有,不過應該快了。
“刺殺的事,背后的人準備了很久,動手利落。
“他們查線索很難。
“哪怕最后查到,怕是都找不出確鑿的證據,可以指證對方。”
夜湛:“我要知道,究竟是誰。”
“是。”
外頭,影七進來:
“主子,蕭家來人了,說起來看望主子的傷。”
夜湛皺眉:“來的是誰?”
影七回答:“是二房的老爺和公子,主子可要見。”
夜湛:“不見,這段時間,蕭家來人,一概不見。”
“是。”
各處的消息,第一時間傳到了凜王府。
當夜凜聽說夜湛未見蕭家的人,見了廣平侯府的人,又提起了衛家的事,心中了然。
衛家是武將,老七也是武將,武將和武將之間,或許是有些惺惺相惜的情誼在的。
“這件事,做得很好,這些日子,讓廣平侯府的人,多去湛王府混混臉熟,一定記得帶上江家大小姐。”
“是,明白。”
這件事,以一種詭異的方式達到了一個平衡點,讓江穗寧可以時常名正言順的去湛王府。
也從這一日開始,二人光明正大的在府中商議事情。
夜湛從前沒有這樣的習慣,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現在他許多事做不了,放下了些許逞強,有些事,他也愿意和江穗寧說一說。
從最開始的小事,到后面,一些關系決策的事情。
有時候,人和人的關系十分奇怪,有的人,相處下來,無論多久,處處警惕。
而有的人,就是讓人下意識的覺得可以信任,從而一點一點放松警惕。
這一日,盛元麒又帶著江穗寧去湛王府。
這一次,江穗寧穿了一身橙花百蝶軟煙羅曳地長裙。
配同色的發簪,耳襠。
每一次來,她都用心打扮。
每一次,她都察覺到他的視線和驚艷。
心中歡喜。
和平時一樣,這一回夜湛也沒有出來見面,但是江穗寧照例被表小姐請去喝茶。
對于這一點,盛元麒已經見怪不怪了。
第一次夜湛便說過不一定能見到。
加上其他人門都進不了,他們還能入府,就已經說明和其他人不一樣,可以很好交代了。
這樣的平靜被打破,是夜昊終于可以出門了。
被關禁閉這段時間,夜昊看在眼里,急在心里。
每每聽說廣平侯府的人又去了湛王府,他就恨不能連夜去湛王府爬墻,讓七皇弟感受到來自五皇兄的關愛。
這一日,夜昊出關,
第一時間便拉著一車的禮物往湛王府去。
還不等湛王府的門房進去通報,他就自己就進去了。
直接去了前廳。
他知道今日廣平侯府的人又來了,見前廳那么多下人候著,知道定然人都在這。
遠遠的,就嚎上了:
“哎呀我的七皇弟,你好了沒啊。
“我被父皇關了一個月,都關出繭子來了,你不知道,外祖父都差點沒認出我。
“我好可憐啊,就是挨千刀的老二,被他害慘了。”
夜昊一邊說,一邊進了前廳。
果然,大家都在。
他望著主位上的夜湛,笑得臉上的褶子都要出來了。
“七皇弟七皇弟,傷口好了沒有,讓皇兄看看,挨千刀的老二啊,怎么下得去手,本是同根生,相煎何太急。”
夜昊一邊嚎一邊裝作才看到盛元麒的模樣,指著盛元麒:
“你們干嘛: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。是不是又想害人,本王告訴你們,有本王在,你們絕對不能傷了七皇弟半分……”
夜湛抬手按了按眉心:
“行了行了,差不多得了。”
夜昊在他一側坐下來,自己隨意的倒了一杯茶喝,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:
“唉,老七,你就是太單純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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