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家村,村民們陸續返回了村子,村子已經被鬼子糟蹋的不成樣了,連馬上要收獲的青麥都讓鬼子毀掉了大半,今年的收成將大幅縮水;
這些,村民們暫時顧不上了,他們有更重要的任務。
“鄉親們,八路軍前線需要彈藥,需要糧食,大家到神仙嶺去幫八路軍運彈藥,運口糧!”
“老鄉們,快點了,村口集合,我們不能讓戰士們餓著肚子打仗,不能讓戰士們沒有子彈打仗!”
高大栓的媳婦扯著大嗓門,敲著銅鑼就在村子里叫喚上了;
她是婦女主任,又是積極分子,手腳麻利,辦事利索,深得武工隊長楊志軍的信任,準備發展她加入組織呢。
隨著趙支前的動員,高家村的鄉親們推著家里的大車,急匆匆地往村口趕,趙支前就是高大栓媳婦新起的名字。
她姓趙,跟趙盼兒是一個莊子里的,嫁人之前也沒有名字,在家里排行老大,父母就叫她大妮,這樣的名字在村子里到處都是。
嫁人后,按照村里的習慣就叫她大栓媳婦,這是一個明顯帶有男權印記的稱呼,女人,出嫁從夫,連稱呼都是男人的!
大栓媳婦自從加入婦救會后,積極參加婦救會的活動,聽武工隊講婦女解放,又參加了夜間識字班,學會了寫字后,她就給自己起了一個響亮的名字——趙支前!
她要一直支援前線,跟著八路軍把鬼子趕出華夏去,現在誰再叫她大栓媳婦,她都會認真的去糾正。
“娘,跟你說多少遍了,俺現在叫趙支前,連武工隊楊隊長都叫我趙支前同志,你不能再叫俺大栓媳婦!”
大栓她娘拿這個風風火火的兒媳婦一點辦法沒有,人現在是婦女主任,管著她呢,只好應著說:
“行,趙支前同志,這袋紅薯干帶上,路上跟大栓墊肚子,狗兒他們娘給你們看著,早去早回,路上注意鬼子的大鳥!”
趙支前一把接過干糧袋,隨手往大車上一放,對高大娘說:
“娘,等俺回來,俺也給你起個名字,老是被人叫二疙瘩家的多難聽!”
高大栓爹二疙瘩縮在灶臺下叭嗒煙鍋,一聽就來火了,很想站起來反駁說:
“二疙瘩家咋了?二疙瘩家不好聽啊”
但話到嘴邊又被煙嗆回去了,趙支前現在可是婦女主任,這要擱以前,怎么說也是九品官!
他老高家往前推八代,也就出了這一個當官的,可不敢得罪,這口氣忍了!
“大栓,走了,鄉親們還在村口等著呢,咱們可不能落后了!”
“好咧,趙支前同志,你請上車!”
趙支前大大咧咧地就坐上了大車,高大栓屁顛屁顛地就拉著自己的媳婦去村口了。
一直到兩口子離開,大栓娘才轉頭對大栓奶奶叨叨起來:
“娘,你看看大栓家的,都快上天了,還趙支前同志!我這當娘的不叫她名字都不稀答理我的,還要給俺起名字,能的她!”
平時很少說話的二疙瘩從灶屋出來了,對大栓娘說:
“栓他娘,二疙瘩媳婦很好,就叫二疙瘩媳婦!
你不能跟趙支前同志起哄,她現在是婦女主任,是同志,官面上的人,你能跟人家比嗎?”
“以后全家都要叫趙支前同志,人和人不一樣!”
二疙瘩說完后就放下煙袋,出去收拾他的麥子去了,雖然被天殺的鬼子糟蹋了不少,但那些已經灌了大半漿的青麥,撿回來還是能做粑粑吃的。
“娘,你看到二疙瘩沒,他一年都沒講這么多話吧,聽趙支前同志要給俺起名了就急了,等趙支前回來,俺就要她給俺起個響當當的名字,起死他!”
這一次高老太太難得的沒有站在自己兒子一邊,二疙瘩家的是不怎么好聽,她還在琢磨怎么向孫媳婦開口也給她起個響亮的名字呢。
“時代變了,俺們女人也要有自己的名字!”
老太太的思緒回到了幾十年前的劉家村,那個時候她也是一根烏溜溜的大辮子和一雙呼閃閃的大眼睛。
她都記不起自己出嫁前叫劉三丫還是叫劉三妮了,只依稀記得自己在家排行老三。
“二疙瘩家的,等趙支前回來,就讓她給你起個響亮的名字,咱們女人進土前也得有自己的名字!”
大栓娘興奮地點了點頭,然后對老太太說:
“娘,你也起一個!”
老太太點了點頭,然后雙眼望向了窗外,仿佛看見一個大辮子女孩帶著青春氣息向自己走來……
李家村,李家祠堂前已經聚滿了人,有大車的都拉著大車,沒大車的就推著獨輪車,婦女主任大壯媳婦,正在集合全村的壯勞力去神仙嶺幫八路軍運送彈藥;
當然大壯媳婦現在也有自己的名字,何花,姓何名花,她的小名就叫荷花,現在改名叫何花!
李辰南和陳二喜已經帶領武工隊和民兵連去支援陳家嶺前線去,據說這次李耀祖不僅沒有反對,還將十幾個莊丁都交給二小子。
鬼子千不該萬不該,將他視作親兒子的麥子給毀了,他狠的牙癢癢,比看到自己百年大宅子毀了還要來氣!
燒房子、搶錢、搶糧,那是強盜、土匪干的事,鬼子本來就是強盜、土匪,干出這種事并不奇怪,燒了就燒了,再蓋!
毀壞糧食不一樣,那是斷莊戶人家的根啊,是畜生,不共戴天!
“李三,將咱們家的大車都拿出來,借給鄉親們;
另外從地窖里裝上十袋面,你替我跑一趟前線,交給楚團長,這群畜生就應該全部埋了!”
李耀祖說完,轉身就去了莊稼地,那里倒了一群他的孩子……
一個時辰后,李三帶著倆個長工拉著一車糧食,準備直接送到陳家嶺去,被李辰南娘喊住了;
只見老太太邁著一雙小腳,吃力地走了過來,懷中抱著一個大包袱;
老太太將包袱往大車上一放,轉身就離開了。
李三打開一看,一包袱的布鞋,那針腳納的每一個都是一樣長短……
神仙嶺,大車云集,人山人海,高大栓和趙支前,從高家四少爺手中領過了一大車的炸藥包、子彈箱,堆的滿滿的!
高大栓脫下趙支前一年多前給扯的新褂子,露出了一身古銅色的疙瘩肉,看得跟在后面推車的趙支前一臉的緋紅
趙支前輕唾一聲,然后再看向那身古銅色的雙眼就變的水汪汪的了
“大栓,走了!”
“二勇,走了!”
……
高家村支前隊!
李家村支前隊!
趙家莊支前隊!
劉家村支前隊……
大車、獨輪車、人挑的柳條筐,頂著月光,連夜向陳家嶺趕去,一眼望不到邊!
高萬誠雙眼滿含熱淚,阿麗雅用相機拍下了這浩浩蕩蕩的支前大軍,在心里默默地說道:
“楚,我知道我們八路軍的力量之源,來自哪里了!”
“英特納雄耐爾一定會實現!
鬼子也一定會被打走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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