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景逸的聲音在夜色中像是陰魂不散似的,蘇晚身體僵了僵,轉頭沖他行了個禮。
“不知陛下還有什么吩咐?”
蕭景逸看見她低頭垂目的樣子眸光微動。
他坐在床上,身上穿著黑色的絲質便衣。
一頭漆黑的長發凌亂的披散在胸前背后,眉心緊皺,看起來有些過于陰郁了。
“……過來。”
這聲音著實像是招貓逗狗一般。
作為一個小宮女,是沒有拒絕的權力的。
蘇晚走到蕭景逸身前。
“陛下……”
蕭景逸抬頭看著她,那雙黑沉的眼睛里帶著些冷意,像冬日的寒風一般刮在蘇晚身上。
蘇晚眼神落在他始終緊蹙的眉頭,見蕭景逸現在似乎有些煩躁的樣子,想到原書中有關蕭景逸的病癥,她膽子逐漸大了起來。
不知道為什么,她覺得自己要是稍微過分一點,暴君好像也不會對她動手。
她在他眼中看到了前幾個小世界時,有些相似的眼神。
“叫什么名字?”
蕭景逸眉心依舊緊皺著。
看著她的眼神因此變得像是怒視她一般。
蘇晚低頭:“蘇晚。”
蕭景逸手指微動,總覺得這個名字聽著有些熟悉,但又記不起來這種熟悉感出自于哪里。
“這么晚了,陛下是有些睡不著嗎?”蘇晚壯著膽子說。
蕭景逸眼神依舊冷漠:“……我若是說是,你該如何?”
蘇晚:“奴婢小時候學了些按摩的手法,不若我幫陛下按一按?”
這小宮女膽子大得著實可疑。
蕭景逸凝神看她,倒也想要看看她是不是和之前那些人派來的宮女一樣,妄圖爬上他的龍床。
“準了。”
男人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。
蘇晚不動聲色的放下手中的托盤,往蕭景逸身邊緩緩靠近:“……冒犯陛下了。”
她話音剛落,蕭景逸便聞到了一陣好聞的香氣。
他皺眉:“……身上是什么味兒?”
什么味兒?
看著蕭景逸那有些嫌棄的目光,蘇晚有些無語:“奴婢并沒有擦香粉,每日都凈身的。”
他那表情好像她身上有什么難聞的味道似的。
在蕭景逸還要開口說什么的時候,蘇晚眼疾手快,雙手直接覆蓋在了他頭上,在蕭景逸有些詫異的眼神中,直接按摩起來。
無時無刻不在顯示自己存在感的頭疼緩緩被按了下去。
蕭景逸抿著唇,只能感受到按在自己太陽穴上的指腹,那綿軟又滑嫩的觸感。
他眼眸下垂,面上沒有一絲一毫多余的神情。
若不是能夠看見緩緩增長的治愈值,蘇晚真的不太能從他的表現中看出來他現在的情況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,蘇晚半夜送水前那一點點想要上茅房的念頭逐漸擴大。
但蕭景逸始終低垂著眼睛坐在龍床上,她又不敢輕易離開。
在手指都快抽搐的時候,蘇晚終于也忍不住了,小聲喚道:“陛下?”
蕭景逸沒有動靜。
蘇晚小心翼翼的停了手,隨即便感到身上一重,蕭景逸那頭綢緞似的發絲全往她身上傾瀉而去。
像是一張黑色的網,籠罩在她身上。
也順帶著把她壓在了床上。
蘇晚屏住呼吸,還以為蕭景逸是想要見色起意了!
結果卻只聽見他有些和緩的呼吸聲。
這是……舒服到睡著了?
蘇晚眨巴了一下眼睛,雖然她覺得自己的手法很好,也想要多一點時間用來治療他,但她真的快要憋不住了。
蘇晚小心翼翼的挪動身體。
先是把蕭景逸的頭發全都仔細的往身旁撇去,再是小心翼翼的把他壓在自己身上的臉緩緩移到旁邊。
整個過程為了防止驚醒蕭景逸,蘇晚做得緩慢又謹慎。
時間太長的結果便導致她三急中的一急已經快要迫不及待了。
蘇晚額頭上都是著急出的汗。
等她終于離開蕭景逸的身邊,剛剛腳尖觸地,正準備歡快的奔向茅房,卻感到手腕一緊。
一陣衣服磨蹭的聲音響起。
接著是有什么東西發出“錚”的一聲。
蘇晚只覺得天旋地轉,脖子一涼便被一股大力壓在床上。
蕭景逸那雙淡漠又黑沉的眼睛落在她的臉上。
她一只手被他緊緊抓著按在床上,頸上被一柄劍死死壓著。
因為離得夠近,她甚至感受得到劍刃散發的微微涼意。
“……你對孤做了什么?”
蕭景逸身材高大,懸在她上空時,她整個人都被籠罩其下。
從他身上傳來一陣寒意。
蘇晚毫不遲疑的覺得,要是她回答不好,這暴君肯定一劍就直接給她封了喉。
她呼吸不免急促了些,想要去廁所的沖動更加強烈了。
“陛下……奴婢只是給你按了按穴位……”蘇晚看著蕭景逸的眼睛,緩緩開口。
她臉上還有受到驚嚇后的紅暈,整個人額頭上都是虛汗。
似乎很怕他的樣子。
蕭景逸在心中冷笑一聲。
她合該怕他。
甚至在他的視線下,身體都在不自覺的抖動著。
蘇晚:她抖動是真的很想上廁所!!!!
“……你的意思是,孤有問題?”蕭景逸抓著她的手腕微微用力。
“奴婢不敢,都是奴婢的問題。”蘇晚強忍著沖動,繼續說。
天!
她真的只是想上個廁所!
古代的女人真的太難了!
當丫鬟真的太難了!
蕭景逸看著她抖得更兇了,心下煩躁:“你抖什么?”
要不是怕被咔嚓了,蘇晚真想一腳把這狗男人踢下去。
她眼神落在那柄寒光四射的劍上:“……可能因為陛下拿著這劍,過于威武了?”
蕭景逸:……
他見識過很多怕他的人,這小宮女的表現倒是最為不同。
抓著的手腕纖細柔軟,好像他微微一用力就能折斷。
她確實是個不會武功的。
蕭景逸送開手,看著她咬著牙像是強行忍耐著害怕和恐懼的磨樣,更覺得刺眼。
“……出去。”
蘇晚麻溜兒的下了床。
蕭景逸看著她迫不及待的樣子,氣笑了。
他把手中的劍隨手一扔。
“鏗鏘”一聲,那把劍直接落在了蘇晚的腳邊。
蘇晚歡快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。
她強忍著,因為要忍著那股不得不忍的沖動,雙拳緊握。
“離開孤的身邊,就這么高興?”
蕭景逸的身體在燭光中顯得有些明明滅滅。
蘇晚差點給他跪下了。
皇帝都是這么反復無常的嗎?
蘇晚不知道說點什么,但也知道現在不說點什么把蕭景逸給鎮住,沒準明天就被他發配邊疆。
算了,這臉就不要了。
都老夫老妻了,在意什么形象?
蘇晚臉一紅,小聲說:“陛下……奴婢從剛剛就想說了。”
“說什么?”
蕭景逸的目光像寒冰,扎在蘇晚身上。
蘇晚抬頭,額頭上都是冷汗:“奴婢真的很想上茅房。”
蕭景逸:……
他捏了捏高挺的鼻梁,似乎有些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,不然怎么可能會聽到從宮女口中說出這么一句話。
“你說什么?”
蘇晚:“奴婢實在有些忍不住了。”
蕭景逸:“……”
蕭景逸:“……退下。”
一張往日里全是煩躁和怒意的臉上,竟然有那么一絲恍惚。
“謝陛下!”
蘇晚聲音歡快,謝完了蕭景逸,直接轉頭跑了。
等凈完手出來,她剛出了凈房,便被不知什么時候出現的李福叫住了。
“蘇晚。”
蘇晚有些意外這大晚上的還能看見李福。
李福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:“陛下賜你去溫泉宮凈身,完事兒讓你今晚不當值。”
雖然有點意外,但也并不太意外。
蕭景逸這是嫌棄她不干凈?
人有三急,人之常情!
有本事他一輩子不上廁所!
但當她真的泡在熱騰騰的溫泉中時,她又覺得蕭景逸嫌棄得挺對。
她不介意他再嫌棄一點,好讓她每天都來這里享受享受。
**
蘇晚只愛泰和殿當值,負責皇帝的起居。
因此一大早,她就被迫起床,跟她一起起床的便是和她一起被李福指派到泰和殿的微胖姑娘,元寶。
元寶站在皇帝寢宮門外,還沒去,腳便已經開始發抖了。
“蘇、蘇、蘇姑娘,我、我、我害怕。”她手上端著水盆,抖得盆里水花四濺。
蘇晚倒是也理解她,畢竟之前差點就死了,不害怕是不可能的。
她從她手中接過水盆:“那我去吧。”
“真、真的嗎?”
“嗯,不過……你還是多多習慣吧,以后萬一我不在了,輪到你去給陛下更衣……”
元寶嚇得眼淚都快出來了:“不!你不會不在的!在你不在之前,我肯定比你先不在!”
蘇晚:她倒也不是那個意思……
算了,反正她也要接近蕭景逸,這狗男人幸好后宮沒什么妹子,不然她都不稀罕治療他了。
雖然知道他挺身不由己的,但蘇晚是有點感情潔癖在身上。
蘇晚端著水盆走進去。
寢殿內,男人已經坐了起來。
她把水盆放在架子上,這才走到蕭景逸的身邊:“陛下要更衣嗎?”
蕭景逸站起身。
他身材高大,那日穿著皇帝的冕服,一點都沒有體現出來眼前的身材。
之前經過李福的突擊訓練,蘇晚也知道蕭景逸不喜歡被人近身。
所以她昨天晚上的行為堪稱大膽。
李福之前還說過,因為某次宮女不小心碰到了蕭景逸的皮膚,當場手就被砍了下來。
所以……她是不是可以大膽一點,猜測自己可能在蕭景逸眼中是有點那么不同的。
“……昨日去洗干凈了?”
蘇晚剛把衣服拿在手中,蕭景逸便開口說道。
看來是真的有點嫌棄她“上廁所”。
蘇晚:“洗干凈了!真的!”
蕭景逸沒有說話,直接攤開雙手。
蘇晚認命的把衣服給他套上。
當皇帝真過癮,衣來伸手飯來張口,她也想當皇帝。
蘇晚目不斜視的扣好扣子,又拿過一盤的腰帶,小心翼翼的環著這人精瘦有力的腰肢,細細扣緊。
因為動作的原因,她就像是在擁抱蕭景逸一般。
平日里,蕭景逸不喜歡被人這樣貼近,但奇異的是,他發現自己在蘇晚身上竟然沒有絲毫厭惡感和煩躁感。
他想到了昨日夜里,揉著他太陽穴的小手。
那是他頭疾越發嚴重的現在,最為放松的時間。
蕭景逸眼眸深沉,在蘇晚系好腰帶想要撤離他身邊的時候,突然感到手腕一緊。
男人手指有些用力,抓得蘇晚手腕都有些疼了。
蕭景逸垂眸看著她:“……不怕孤?”
不管是真的怕不怕,現在都不能怕。
不過除了之前看見死人對她有些沖擊之外,蘇晚后來還真的難以用“害怕”的情緒來面對他。
“陛下是講道理的人,奴婢為什么要害怕?”
蕭景逸嗤笑一聲:“你倒是第一個這么說的。”
蘇晚:“那奴婢也不會是最后一個這么說的。”
蕭景逸看著她那并不懼怕的臉,又道:“……這么接近孤,你想要什么?”
蘇晚反應很快:“奴婢只是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罷了。”
“……好一個本職工作,”蕭景逸冷笑,“孤就是你的工作?”
這蕭景逸到底要怎樣?
她真的對這狗男人的陰晴不定有了更深的認識!
傅行深知道他在這個世界中這么討厭嗎?
“奴婢只是想做好奴婢的本職工作,讓陛下過得舒心。”蘇晚說。
蕭景逸松開她的手。
因為有些疼,蘇晚臉上的神情都變了一瞬。
蕭景逸眉心一皺,眼神落在她的手腕上。
蘇晚的皮膚又白又嫩,此時因為男人大力抓著的原因,已經紅了一圈。
蕭景逸看到有些煩。
“……怎么這么容易就紅了?”
你不知道自己力氣有多大嗎?
蘇晚憋著氣,敢怒不敢言。
蕭景逸換好衣服,直接往外走去,蘇晚是泰和殿的宮女,并不會在他上朝的時候跟著。
李福卻已經站在門外,仰著一張笑臉看著臉色有些不好的蕭景逸從里面出來。
“陛下萬福,昨日睡得好嗎?”
李福能在蕭景逸身邊活這么久,眼力見和膽子,都是非同一般的。
擱別人身上,在昨天被打破頭的前提下,是不會這么快就調節好情緒笑臉相迎的。
蕭景逸看了他一眼,就在李福覺得今天又會得到陛下寒風一樣的溫暖時,開了口。
“……去,”蕭景逸眉頭緊皺,面色不耐,“去給那小宮女送點治療外傷的藥。”
“若是伺候不了孤,留著有什么用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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