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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5章 她早就將他玩弄股掌之間了

只是琉璃還是高估了男子的求知欲。

剛沾到他衣角須臾,不等親上那薄紅的唇,琉璃便被人狠狠甩開,一個趔趄后癱倒在地。

“這么著急想死?”

謝識瑯垂下眼皮子,眼神沒有一點她所希望的情或欲,冰冷得比冬日里寒池還要瘆人。

“那日沒讓你死成,可不是我手下留情了。”

琉璃當然知道這人希望他死。

她將他和謝希暮的流言蜚語散播出去,害得他心尖尖上的寶貝被人非議謾罵。

那日縣主府的大火,燒得那般慘烈。

可縣主那般高貴的身份死了,她卻還好好活著,這不正是冥冥之中,上天對她的指引嗎?

“謝識瑯,看來你是不想知道明程在哪兒了。”

琉璃笑里恍若摻著劇毒,“還有謝希暮的秘密,我保證,你聽了之后,這輩子,都不會再愛她分毫。”

“明程在哪兒,我已經知道了。”

謝識瑯面不改色。

琉璃蹙眉,愣了片刻后,又反應過來,“你怎么會知道,你這是在騙我。”

“你妝臺上放的瓷瓶并非趙國的瓷瓶,而是北齊所制的戲胎白黑瓷器。”

謝識瑯觀察力本就敏銳,從一進屋子就瞧見了那瓷瓶,波瀾不驚道:“明程被北齊收買了,若是沒猜錯,他現在就在北齊。”

琉璃面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,只見謝識瑯將嵌入掌心的匕首扯出,將方才琉璃抓住的衣角劃開。

一小塊衣帛料子軟趴趴落在了地上,就像是路邊垃圾一般。

“……”

琉璃心里最后還剩了不甘,“你那么愛謝希暮,難道不想知道,她究竟瞞著你做了什么?”

謝識瑯將匕首扔在地上,心如止水地轉過身,推門而出,“不管你知道些什么,是真的也好,假的也好,我都不在意,別說她瞞我騙我,就算是她殺我,我也沒有怨言。”

琉璃聽到后半句的時候,笑了出聲,聲線嘶啞逐漸癲狂:“倘若你謝家滿門和你謝識瑯的清譽都是她算計的籌碼呢?

倘若你與她暗度陳倉的那些流言蜚語,都是她籌謀布置的大計,

倘若她從一開始就是奔著你丞相府主母的位置而去呢?”

“謝識瑯,你父兄慘死,謝家族人苦心孤詣造出來的清白世家,謝希暮根本沒有放在眼里過,

哪怕讓你們背負丑聞惡語,哪怕讓你丞相之位岌岌可危,她也要引你入局,你自視聰明絕頂,可想得到自己早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間了?”

“——”

女人的嘶吼聲在屋內格外響亮,粗重的呼吸后,空氣都沉寂了下來。

謝識瑯腳步微頓。

琉璃盯著男子的背影,很是得意,“氣嗎?謝希暮在你面前裝了這么多年的純善無辜,可到頭來,她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黑心騙子,謝識瑯,你就是個傻子。”

小窗外狂風亂作,砸得窗戶砰砰響,可屋內卻是風恬浪靜,男子須臾后轉過身來,未曾正眼看琉璃,海波不驚,“謝家清譽,與她何關?”

琉璃心臟好像被一顆沉石猛砸了下,不敢置信地看著他。

“我說過了,就算是她殺了我,我也毫無怨言。”

謝識瑯神態安堵如常,一字一頓只道平常事:“區區一個謝家,比不得她。”

琉璃睜大了眼嘴,錯愕得腦子都是昏的。

“你說她機關算盡,可這些若是真的。”

他垂下眼瞼,細密睫翼未曾晃動,澹然道:“那她從始至終所圖謀的,也不過是一個我。”

琉璃竟然沒從謝識瑯臉上看出絲毫生氣,他只是平靜地吐露出了謝希暮在他生命中的至關重要。

“呵。”

琉璃嘲笑了聲,可笑著笑著,就落下了眼淚,人世間蒼涼百態,她早就看破了人情涼薄,現下竟然生出一些對謝希暮的羨慕。

男子很快邁出了門,琉璃聽到了一聲命令,口吻簡短無情得像是決定了人世間一粒狹小的塵埃去留。

“殺了。”

*

同日晨起,牝雞晨鳴。

謝識瑯有要事出了門,靜思閣的課業卻不好落下,便還是由郝長安代為講課,謝希暮白日里起身后,不急著去小廚房檢查糕點,而是坐在榻邊繡衣物。

曉真將湯婆子揣進來時,瞧謝希暮不緊不慢倚在床邊,她不由好奇道:“夫人,您這是在繡什么?”

謝希暮手里的布料材質很好,瞧著華軟,應當是用來做寢衣的。

“我在給他繡衣服。”

女子口中的‘他’,自然沒有別人了。

曉真走過去,瞧著自家夫人手指上扎出來的幾個針眼,心道夫人水平還是一如往常,這繡功還不如不繡。

“夫人,這辛苦活兒,干嘛不直接交給繡娘?”

曉真將湯婆子放到謝希暮腹前。

女子卻閃開了些,讓湯婆子從腿上自然滑落到床上,“不用這個了,葵水已經干凈了。”

曉真哦了聲,重新抱起湯婆子,昨夜她都沒睡好,阿順一大早見了還說她眼圈黑了。

她不由看了眼謝希暮,女子眼下倒是白皙,精神氣也不錯,一瞧便知道她睡得安穩。

“夫人,昨夜丞相說,今夜他就會回來。”

謝希暮嗯了聲,專注地繡花朵紋路,“怎么了?”

“……”

曉真也不知該佩服自家夫人心理強大,還是罵她不知著急。

但謝希暮是主子。

她罵肯定是罵不得的。

“夫人,您好不容易籌謀了這一切。”

曉真皺緊眉頭,“先前,您對丞相又是欲擒故縱,又是將他當作風箏拽,如今好不容易走到了今日,若是那琉璃真和丞相說出那件事,丞相一定會生氣的。”

“那怎么辦?”

“日子不過了?”

謝希暮嘆了口氣,不慎又扎了個眼子,本身她對于這些手藝活就沒多大耐心,若非謝識瑯要過生辰了,她也不會想著繡件衣裳給他。

先前都幫他量了身量,她估摸好了才開始縫制,要想趕在謝識瑯生辰前做好,只怕得抓緊才行。

這樣一想,她只好重新穩定下心緒,繼續縫制。

曉真納悶了,先前自家夫人不管面對什么事慣來是想好一切可能的,這回怎么如此隨意了?

“您不喜歡丞相了?”

思來想去,曉真緩緩問出這話。

“……”

謝希暮無語地掃了眼曉真,將手里的衣裳放在一邊,站起身來。

曉真連忙跟著女子出門,“怎么了夫人?您想到什么好辦法了?”

謝希暮:“沒想到。”

曉真詫異,“那您干什么去?”

謝希暮領著她到了小廚房,指揮廚娘們將糕點和茶盞擺好,隨即看向曉真,“等會兒你去將這些送到靜思閣。”

曉真問:“夫人,往日您都會去,今日怎么不去了?”

“懶得過去。”

謝希暮雙臂微展,伸了個懶腰后,又徑直回了屋子。

阿順聽曉真絮絮叨叨了很久,進門的時候,見謝希暮還在同那件寢衣作斗爭,早間阿順見還是塊布料,現下已經看得出雛形了,女子面上的神情也松緩多了,倚靠在窗邊繡衣裳的動作也慢了下來。

“夫人現在繡得是越來越好了。”阿順端著一碟子瓜果入內,放在謝希暮跟前。

聽到這贊揚的話,謝希暮眉眼彎了起來,將手里的衣裳擱下,用調羹舀了塊瓜果放在唇間,香甜可口。

“給阿芙院子里送了嗎?”

阿順搖頭,“這些是今年楚國進貢的瓜果,官家賞賜給謝家,數量也不多,家主吩咐了,夫人您吃就好了,不用分出去。”

“哪有這樣的道理。”

謝希暮起身,吩咐阿順將剩余瓜果裝好碟子,帶著食盒往萬福院去。

估摸著時辰,靜思閣也快下課了,謝希暮正走上花園內的石子路,忽然聽見不遠處的小林子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說話聲。

“四皇子能看上你,是你的福氣,不要不知好歹啊小伯爺,你井家可不是從前了,滿家榮耀,都系于你一人身上了。”

謝希暮聽到張秋實的說話聲,不由皺眉。

阿順驚訝道:“他們這是在……”

謝希暮按住阿順的手,低聲:“去靜思閣,找郝長安過來。”

阿順連忙點頭,往反方向跑去。

“四皇子,我同您無冤無仇,還請您不要這樣羞辱我。”井繁面紅耳赤,攥緊了拳頭,兩眼發紅。

趙玥抱著手,靠在樹根上,眼底的玩味之色很濃,從上到下將人打量了個遍。

“表叔,井小伯爺的自尊心很強啊,咱們還是不要強人所難了吧。”

張秋實聽了這話皺緊眉,“四皇子,您日后可是有望登上大位的人,如此善良,可是一大弊端啊。”

然后,張秋實給自己兩個小廝使了個眼色。

“井小伯爺就是安生日子過多了,不知道什么該做,什么不該做了。”

張秋實擺了下手,“四皇子身份尊貴,可不是你能夠蔑視的人。”

井繁想往后退,卻被兩個小廝擰住了手,只能掙脫起來,別瞧著少年文文弱弱,但勁還是有的,提拳往小廝臉上砸去。

“別碰我!腌臜貨!”

“你大膽!”

張秋實擼起袖子,吩咐:“把他抓了,褲子給扒了。”

井繁好說歹說也是伯府公子,姑母亡故,但也是后宮嬪妃,被如此羞辱,實在是過分至極。

張秋實冷笑了聲:“不讓他見識一下什么是尊卑貴賤,他還認不出這世道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