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長老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,因為不久前他去過王庭,當時的太一說自己并不能會偏袒李塵,但是現在在做的事情明顯和他當初說的已經偏離。
“身為太古以來的第一人,竟然言而無信,靠騙,來哄我這一個老前輩,毫無底線。”
九天之上。
對李塵的刺殺剛剛開始就已經宣告結束,這其實是所有人都能預料的,只是世上總有心存僥幸者。
這二人對于李塵的仇恨實在深重,他們在第一名門多年,幾乎所有的后代子孫都因李塵而死,又自覺在這片天地下,八境的修為難以被殺死,因此事先布置好了后手,來到這里的并不是本體。
做好了萬無一失的準備,他們才開始這一場刺殺,就算最后沒有完成,也足以保護自身。
但當他們和紅雪二人的大戰正酣,從星河虛空處幽幽飄出兩道符印來,落在二人的額上。
緊接著,從星河下方,兩道神光激射,沒入二人的分身。
至此,他們二人的神通光輝驟然收斂,面孔上露出恐懼神色。
剛才的兩道符印,將他們的本體神魂全都收攏進分身,也就是說,此刻再要殺死他們的分身,就真的死去了!
“世上怎會有這樣的符印?!”二人驚慌失措,大聲求饒,“我愿臣服!”
“我愿臣服!”
但饕餮早收到自家帝王的囑咐,揮手將二人送入虛空,扔進了王庭秘境。
所有交手以后眼看著打不過快要死去才臣服的臣服,其實都不算什么臣服。
這一幕讓許多人因此驚嘆,“上古以來,八境永生不死的傳說將要覆滅了!往后,世上或有不可殺之人,但是難有不可殺之境。”
不可殺之人究竟是誰,在普通人眼里,當然就是李塵,原本山莊已經是世上第一等的勢力,現在再加上王庭的合作,沒有人知道他的身邊現在究竟有多少強人守衛。
從方旭之死開始到今天,雖只是三人的性命,但其震撼甚至遠超第一名門的覆滅。
另一邊,在李塵的掌中,一個新的洞天世界終于成型,與其說是新洞天,不如說是新世界,那些剛剛進入七境的人,都不過是一洞天空間的開辟,接著才會七境后面的延續上一步一步走下去,也就是完善這個洞天的過程,這種完善,其實和一個洞府的裝填相似,諸如地面,諸如天空。
李塵這一洞天,剛剛開始就已經有了一切,無論自然衍生的河流山川,還是深山老林火山巖漿。
這一洞天成形的同時很快斂去,被李塵收入洞天橋后。
他微微昂首,瞧著天空,實則是在尋找某個存在,有些意外,“這一次進入七境,并未產生兇物劫難,是血脈的緣故嗎?”
看著李塵身上的光輝收斂,許多瞳光收回,但感慨四起。
“古往今來,還從聽說有誰兩次進入七境,這是前所未有。”紅雪笑道。
“李塵必須死!單依靠神魂,路邊兒隨便撿一山岳殘軀,就成一新世界,等他進了八境,無論能不能躲過末法降臨,我都必定危險!”大長老咬牙切齒。
“七境洞天,成一新世界,的確有意思。”這是王庭太一。
剛剛進入七境的李塵,已到了七境巔峰,或許一朝頓悟就是八境,這又是前所未有一壯舉。
······
······
李塵、紅雪、軀殼前往了太古王庭。
王庭之中,王庭太一早已覺察到三人,吩咐饕餮跟隨,“你一同前往,有什么麻煩事,隨時通知我。”
四人經由王庭穿梭進入了輪回深處,紅雪感慨,“我曾輪回無數次,也是第一次知道還有這么一處秘境,實在神奇。”
其實,她心里更加驚奇的,是此處和不久前的鬼蜮何其相似,但她看了一眼李塵,并未多說什么。
之后,所有的流程都和之前相似,仍舊需要軀殼配合走上祭壇,唯一不同的是,這一次加了一些前綴。
軀殼站上祭壇后。
李塵說道:“諸位前輩,這一道陣法和之前的有些不同,稍后,只要有心進入輪回的,盡管放開心神,跟著陣法牽引也就夠了,陣法會送各位前往輪回。”
“等一等。”軀殼忽然出聲,聽說話好像是之前那個碎嘴子,“我聽這些人說,除了輪回以外,還有一條路,比如融合陰魂,能讓你的神魂凝實,將來進入八境就對你有許多好處,是不是真的?”
按理說,這時候占據軀殼的不應該是他,偏偏他靠著自己的倔脾氣又一次站在這里,主要還是因為其他魂魄打不過他。
畢竟作為魂魄,很多又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,就算已經死去這么多年,終究還是要臉面的,不可能像他一樣去撓去咬。
李塵還沒有說話,饕餮已經上前一步,“的確如此,只要你們有融入他的魂魄,將來面對末法來臨,他或許能多一分把握。”
李塵還是沒來得及說話,軀殼拍著大腿,“那還想什么?這小子我瞧著順眼,又恰巧趕上這么一大時代,我劉三十敢為人先,早就說過了,如果能看見大時代的更迭,死算什么?”
李塵終于找到機會,上前道:“前輩,何必如此?!你們再入輪回,或能避開末法降臨,這把時代交替的火,卻未必能燒到你們的身上!”
軀殼中的暴脾氣卻拍著大腿,又是污言穢語,“我*********,我都不怕死去,你矯情什么?”
說罷,他沖饕餮喊:“那個誰,快說說,有什么法子?”
饕餮已經知道了這個占據軀殼的陰魂脾性,平生第一次怕別人的破口大罵,急忙催動了王庭太一交給自己的某一道符印,符印延伸出兩道光輝,一端落在李塵身上,一端落在‘李塵’身上。
一道神魂就此通過符印穿梭沒入李塵的頭頂。
······
······
李塵從劉三十的神魂里看見了許多臟話和吐槽,這一切就像文字和畫面的不斷穿插,許多污言穢語李塵瞧著心驚膽戰,暗道這位前輩的詞匯量實在多得嚇人,一直到這位前輩生前的最后一段兒,李塵才算瞧見相對連貫的畫面:
連續去了朱春樓十三天,一直都只是為了見春杏兒,誰能想到今天一個叫誠誠的姑娘找我喝了酒。
子時,她帶著自己的另一個姐妹走過來敬酒。姐妹把她摁在竹椅上,“剛才唱歌兒的時候她就一直說,總瞧著那個人,但是每次來了也不說話,真是奇怪。”
認識得草率,聽他們說,這是朱春樓最常見的事兒,目的是為了讓你多花點兒錢財罷了。
多花錢?呵,怎么可能?如果不是為了春杏兒,我連朱春樓都不會來。
問問整個大紅朝,誰不知道我多硬的骨頭?
大紅朝321年,春分。
我和誠誠單獨約在了一家酒樓。
一斤女兒紅,兩個人,身側是竹樓的窗子。
兩個人絮絮叨叨聊一些小故事,說起這些年走過的每一條路,見過的每一個人,以及各自的曾經的愛情。
愛情這種事兒誰還沒有呢?每天人來人往,一路走過去就是窈窕姑娘。
反正我不可能告訴她,我天天逛著這樣兒的場子,早看透了什么真真假假。
酒喝完,誠誠臉上有一片酡紅。她很美。半醉半醒里,就像隔著一層紗,近在咫尺,清新又朦朧。
就在微醺的狀態里,她突然對我說了喜歡。
那個時候剛好是黃昏,外面的昏黃光線打在臉上,馬蹄子的聲音,隱約又模糊,我也說不上來那種感覺,反正從悠遠的地方傳過來,從酒樓高處低頭去看腳下星河羅布一樣的萬家燈火,輝映輕描淡寫的星光。
我只是說:“像我這種人,生來就是要一直走下去的,不會為了別人停下來的。”
她沒有作聲,腦袋埋在陰影里,低頭喝酒。
那一刻,其實我是想過要和她在一起的。畢竟,誰不喜歡漂亮姑娘呢?
但我這么說的原因,是我明白,她想要的,本身是一個能夠長久在一起的承諾,是一聲堅定喜歡的回答。
我不可能的,我怎么可能做這種吊在一棵樹上的傻事兒呢?
并且,我也不屑于說什么我會和你一直在一起這種鬼話。我知道,很多姑娘其實等的就是那么一個虛妄的承諾,讓她度過心里某一條坎,哪怕明知道未必是真的。
很多人本來就是靠著欺騙,去獲得別人的感情,別人的身體,別人的金錢。
但是我不愿意。
她點了點頭。
離開的時候,她輕輕抱了抱我。
我從酒樓窗口,低頭再看下面,看著重重疊疊的光暈,就像看著她的背影。這個世界上,容得下煙火氣,容得下夜夜醉酒的傷心人,唯獨藏不住干干凈凈的愛。
我以為那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。
大紅朝321年,秋收。
我生病了,病的很嚴重,總之床都下不去,家里的仆人怕是什么傳染病,一個兩個也都跑了。
那段時間,我的日子很苦。也是那個時候我才發現,當我需要朋友幫助的時候,當初每一個圍在我身邊兒的人,神奇地,巧合地,全部消失了。包括曾經對我說過喜歡的那些姑娘們。
最后,只有她主動聯系到我。
她說,我聽別人說你病了,所以過來看看你
第二天,她帶著行李住在了我家,值得一提,她打了個地鋪。晚上睡覺的時候,蓋一條極薄的麻衣。她來幫我,卻過了幾天沒有床鋪寄人籬下的苦日子,想必在朱春樓是不必這樣的。
這樣的日子過了整整六天。這六天時間里,我們沒有發生過任何肢體接觸。只是同吃同住,確切地說她照顧我的起居,以及養我。
我當時還開玩笑,我說:“你睡在地上都打呼嚕,這也太香了。”
她只是嬌嗔。
兩個人十分默契地,維持著這種親近又疏遠的距離,一直到我病入膏肓,到我終于死去。
在我死去以后,她瞧著我的尸體,我的陰魂就瞧著她和我的影子。
最后,兩道影子輕輕一個擁抱,一個躺著,一個站著,就像告別。
大紅朝321年,大寒。
我成了陰魂以后,一開始渾渾噩噩,一直在想,死去以前,也一直沒能告訴她某些話,沒能做某些事情,后悔嗎?
我想了又想,卻并不覺得后悔。
其實,上床這種事情,對一個常觀風月的人來說,本身像吃飯喝水一樣,只是一種情感和生理上的需求。只要我覺得喜歡這個人,我都能夠特別坦誠地說出來。
但是我對她,好像從未到尾都沒有動過這樣的念頭。而且她其實也一定不愿意在這種情況下和我上床。
我們兩個人一直都明白,像我這樣的人,她希望得到的,和我能夠給到的,本身就是兩種東西。
就像上面說的。虛妄的承諾或許能和她發生點兒什么。
但是,我不愿意,或許,將來她會變成某種我不愿意去想象的人,但是至少,不應該因為我變成這樣。
大紅朝327年,驚蟄。
誠誠大婚,這是我作為陰魂漂泊的第六年。
此后,我被收入一處陣法。
輾轉三千年。
我很想她。
······
······
從這一個魂魄的一生經歷開始,沒等李塵從這種經歷的幻境中走出來,已經進入下一個人生體驗。
這是因為又有魂魄愿意被李塵融合,‘死’去之前他只是說:能為波瀾壯闊的時代出一份力,添一抔土,是我的榮幸。
實際上,上一次獻祭他就已經做好了準備,只是因為不善言辭,又不愿意爭搶,所以沒有能夠為陣法獻祭。
現在,能為李塵的精進添一份力,他很甘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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